小知不及大知,小年不及大年。奚以知其然也?朝菌不知晦朔,蟪蛄不知春秋,此小年也。楚之南有冥灵者,以五百岁为春,五百岁为秋;上古有大椿者,以八千岁为春,八千岁为秋。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,众人匹之,不亦悲乎!汤之问棘也是已。穷发之北,有冥海者,天池也。有鱼焉,其广数千里,未有知其修者,其名为鲲。有鸟焉,其名为鹏,背若泰山,翼若垂天之云,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,绝云气,负青天,然后图南,且适南冥也。斥鴳笑之曰:“彼且奚适也?我腾跃而上,不过数仞而下,翱翔蓬蒿之间,此亦飞之至也。而彼且奚适也?”此小大之辩也。
①曷不委心任去留?胡为乎遑遑欲何之?
②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,而后乃今将图南。
③覆杯水于坳堂之上,则芥为之舟。置杯焉则胶,水浅而舟大也。
宿济州西门外旅馆
晁端友
寒林残日欲栖乌,壁里青灯乍有无。
小雨愔愔人假寐,卧听疲马啮残刍。
宿渔家
郭震
几代生涯傍海涯,两三间屋盖芦花。
灯前笑说归来夜,明月随船送到家。
林教头风雪山神庙(节选)
施耐庵
正是严冬天气,彤云密布,朔风渐起,却早纷纷扬扬卷下一天大雪来。林冲和差拨两个在路上又没买酒吃处。早来到草料场外,看时,一周遭有些黄土墙,两扇大门。推开看里面时,七八间屋做着仓廒,四下里都是马草堆,中间两座草厅。到那厅里,只见那老军在里面向火。差拨说道:“管营差这个林冲来,替你回天王堂看守,你可即便交割。”老军拿了钥匙,引着林冲,吩咐道:“仓廒内自有官司封记。这几堆草,一堆堆都有数目。”老军都点见了堆数,又引林冲到草厅上。老军收拾行李,临了说道:“火盆、锅子、碗碟,都借与你。”林冲道:“天王堂内,我也有在那里,你要便拿了去。”老军指壁上挂一个大葫芦,说道:“你若买酒吃时,只出草场,投东大路去,三二里便有市井。”老军自和差拨回营里来。
只说林冲就床上放了包裹被卧,就坐下生些焰火起来。屋边有一堆柴炭,拿几块来,生在地炉里。仰面看那草屋时,四下里崩坏了,又被朔风吹撼,摇振得动。林冲道:“这屋如何过得一冬?待雪晴了,去城中唤个泥水匠来修理。”向了一回火,觉得身上寒冷,寻思:“却才老军所说五里路外有那市井,何不去沽些酒来吃?”便去包里取些碎银子,把花枪挑了酒葫芦,将火炭盖了,取毡笠子戴上,拿了钥匙,出来,把草厅门拽上。出到大门首,把两扇草场门反拽上,锁了;带了钥匙,信步投东,雪地里踏着碎琼乱玉,迤逦背着北风而行。那雪正下得紧。
……
正吃时,只听得外面必必剥剥地爆响。林冲跳起身来,就壁缝里看时,只见草料场里火起,刮刮杂杂烧着。当时林冲便拿枪,却待开门来救火,只听得前面有人说将话来。林冲就伏在庙听时,是三个人脚步声,直奔庙里来。用手推门,却被石头靠住了,推也推不开。三人在庙檐下立地看火,数内一个(1)道:“这条计好么?”一个(2)应道:“端的亏管营、差拨两位用心。回到京师,禀过太尉,都保你二位做大官。这番张教头没得推故了。”一个(3)道:“林冲今番直吃我们对付了!高衙内这病必然好了!”又一个(4)道:“张教头那厮,三回五次托人情去说‘你的女婿殁了。’张教头越不肯应承。因此衙内病患看看重了,太尉特使俺两个央浼二位干这件事,不想而今完备了。”又一个(5)道:“小人直爬入墙里去,四下草堆上点了十来个火把,待走那里去!”那一个(6)道:“这早晚烧个八分过了。”又听一个(7)道:“便逃得性命时,烧了大军草料场,也得个死罪。”又一个(8)道:“我们回城里去罢。”一个(9)道:“再看一看,拾得他一两块骨头回京,府里见太尉和衙内时,也道我们也能会干事。”